食堂晚飯里有道青椒炒蛋的菜,十分和自己胃口,嘴上吃的過癮,心里卻有點五味雜陳,想多了…菜好吃與否,色香味是基本,還有一重更重要的原因,那就是感情。感情的的建立和深淺,雪中送炭肯定要過于錦上添花,青椒炒蛋于我就好比雪中送炭,在那個不至于挨餓的童年,它就是珍饈,以至于再記不起什么童年的美味了。
九二年我上二年級,那時的魯中南農村談論的還是萬元戶,我們村算比較大的,到底有沒有萬元戶,當時的我肯定不知道,現在想來有的話也不過幾個。只在地里刨食吃的農民是成不了萬元戶,我就親眼看見父親在衣柜中拿出用大夾子夾著的錢,抽出我交學費的一兩百塊,再剩不了幾張了,我總要搶著數一下,可是印象中也就只能數到二千元左右,父親在村里種地同輩中算是好的了,收入也不過如此。收入有限只能節約,吃食上也就沒得講究,大白菜和蘿卜就是飯桌上主角,我不喜歡這兩種菜,不喜歡咀嚼白菜幫的脆響和蘿卜的生澀??墒侨ネ夤易哂H戚白菜又不那么難吃了,我很好奇,想找出原因。其中有段時間我將原因歸結為母親不善做飯,長大了發現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,那就是油放的少了,五花肉燉白菜就會香很多。那時的農村只有過年或者婚喪嫁娶做大席能吃到些肉葷,平常是嘗不到肉味的。
沒錢買肉吃,有樣東西農村里家家都會有,只是多少的問題,那就是雞鴨蛋。清水煮雞蛋是最健康的吃法,可是也最寡然無味,那時的雞蛋不是用來充饑的,餓的話你可以吃煎餅饅頭,雞蛋是可以做道好菜的,如果就這樣簡單的用水煮了,實在虧欠了它的身份。主要有兩種吃法,第一種是洗凈放鹽水泡上,待要吃時取出水煮,這種吃法鴨蛋的味道要更勝一簇,鴨子在水里吃的小魚蝦轉化成蛋黃中心的那點油亮,吃起來的綿軟和韌勁是雞蛋沒有的。這種吃法其實是被逼出來的,目的是為了能貯存更長的時間,得以在有客人來時撐場面。第二種就是炒菜吃,雞蛋為主輔以其它。蒜苗、河蝦、韭菜、西紅柿都可以和雞蛋一起炒來吃,不過可能是地域原因,再可能是個人喜好,我最念及還是青椒炒蛋。青椒要那種有點辣的菜椒,肉椒不行,肉椒皮太后入了鍋會炕出水來,湯湯水水沒了炒菜的樣子,口感和視覺差很多。母親還會讓我去雞窩摸幾個新鮮的,運氣好的會碰到剛剛下的蛋,還有暖暖的溫度。小的青椒中間破一刀,切成均勻的小丁,和雞蛋打在一起,分量大約各占一半,只放些鹽,待豬油燒熱倒進鍋里翻炒,只一會雞蛋凝結和青椒不分你我,便可出鍋。青椒和辣味和雞蛋的香味交融在一起彌漫開來,讓人食欲大開,下酒吃飯皆可。若是再講究點的,放點紅椒在里面,那么青、紅、黃、白的悅目就更讓人欲罷不能了。
后來參加工作,轉了很多的地方,見識品嘗了很多青椒炒蛋,卻總也尋不到童年的味道。生活條件漸漸好轉,有了更多的選擇,只要我們愿意,再沒什么多難得的美味,美味之所以味美,在于它的珍貴,多了也就不珍貴了,有時過猶不及。生活本就是粗茶淡飯的節奏,好的東西只可當成點綴,萬不可貪得無厭得隴望蜀,可以追求不能褻玩。
其實我們大多數人只需一盤青椒炒蛋就夠了。(陳昱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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